第二日陇都就开始了忙碍的准备,陇王匆忙操办儿子婚事的动机有三:一是补偿被冷落多年的明家,当年的事情对明父有愧,二是报答明禾舍命救他的恩情,拉拢林荧,为峦句以后的统治铺垫,三是稳定有些动摇的局势,在决定撤退后,不少谋臣将领不满,借着太子的婚事晃过危机,稳固朝堂。本来依照制度,王后昏前应先入宫学习三个月的礼仪,出于迫切的政治需要就缩短了学习礼仪的时间,明禾本就是侍女,对礼仪规矩较为熟悉,训养起来也容易很多,作为卿大夫之女还是符合众人的要求,多日相处下来陇王清楚明禾的性格,温驯安分,是理想的太子妃。
定下婚约后的十几日,陇王亲自操办,十分高效地完成了纳采、问名、纳吉、纳征、请期的步骤。与众人准备妥当,就等待婚期的到来。
第十八日清晨,陇宫常常紧闭的大门早早开了,百官还未入朝,宫门的道路上就拥满了围观的百姓。百官分列两旁,缓步踏入站定。高高的殿堂上,陇王峦安从侍女端着的木盘之接过温热的酒,亲自在玉杯斟上,拿起峦句,行醮礼,峦句一饮而尽。
峦句身穿玄端,戴黑色而滚浅红色边的白玉十二旒冠,以帛悬挂的纯色瑱(tian四声)。下穿韠,长三尺,下广二尺,上广一尺,会去上五寸。纰以爵韦六寸,不至下五寸。纯以素,紃以五采。(引用《礼记•杂记下》),蔽膝上面六分之五为橘红色,下面六分之一为白色,左右用暗红色滚边,滚边之内侧又微微露出五彩色丝。履赤舄(xi四声),以革为底,以木为重底。从者着袗玄(全玄色的华美深衣)。
身穿祭服的司仪请峦句迎新妇,峦句拿着五两入币纯帛及毂圭登车,同行的墨车、彩车二十余,紧随的侍卫将备好的大雁放在车上,浩浩荡荡前往明府。
明府门外明父与几个至交好友穿玄色深衣翘首以待,明父穿玄端,戴玄冠。荧与几名女子坐在明禾闺房中,为明禾梳妆打扮,新妇从者是明禾的发小清雨,陇北清家的大小姐,身穿袗玄,领有黻纹,绣着花纹的单层披肩,纚、笄。
“快一点快一点,太子的车驾要来啦”明禾的族妹明怜悄悄溜出门外,探头观望了一圈,飞快地跑回来。几女闻言又是一阵手忙脚乱的检查,仔细端详端坐在床上的明禾,确认一切妥当之后重重松了一口气,明怜用跑去家庙看筵席如何,而后跑到府门看着渐渐行来的礼车,许多百姓簇拥着,缓缓而来,礼车停在明府门前,这时媵清雨已经在闺房门口等候,峦句下车,提着大雁登门,这时司仪唱道送贽礼!峦句以雁做贽礼,明母接过,满脸笑容的看着峦句,而后彼此揖让登堂,女婿再拜。司仪又道:请新妇!媵清雨入室请新娘.峦句携明禾向明父明母再拜,三拜.峦句引明禾上车.后峦句亲自驾车,车转三圈,把马车交给车夫,乘坐另一辆马车走在前头。到了正殿门口,众臣携妻小在旁观望,峦句先下车,明禾坐车到达殿门后,峦句对明禾一揖,引明禾迈入殿中,明禾穿纁红色礼服,深沉华美,甚是漂亮,到正殿前,峦句再次揖请明禾。二人用红巾相牵,缓缓走进正殿。
殿中已备好同牢宴,见二人进入,宫中的膳夫、庖人、内饔领一众宫女摆上牢宴,东边陈放三只鼎,面向北(北为上位),鼎中所盛除去蹄之豕,合左右体盛于鼎中;举肺脊、祭肺各一对;体肉完好鱼十四尾,除去尾骨部分的新鲜干兔一对。醯酱两豆、肉酱四豆,黍稷四敦。酒樽置于北墙下。玄酒(水)置于酒尊的西面。以粗葛布盖住,上置酒勺,勺柄朝南。
明禾进入正堂时后,司仪撤掉酒尊的盖巾,以勺取玄酒三次注于尊中,余水泼在堂下两阶之间,置勺桌上。
司仪:行沃盥礼!二人行沃盥礼,一同匜洗。匜浇水,流水洗手,水接在盥中。媵为峦句浇水盥洗,御为明禾浇水盥洗。
司仪:行同牢礼!二人对席而坐,男西女东,意以阴阳交会有渐。峦句明禾象征性进食.赞洗爵,斟酒请峦句饮酒清口安食,新婿拜而接受,赞答拜,明禾如是。赞进肉以佐酒,峦句明禾尝肉,饮干杯,皆拜。赞答拜。接过酒爵,第二次服侍二人饮酒,不进肴佐酒。
司仪:行合卺礼!第三次饮酒,以卺酌酒,破瓠(瓜)为二,合之则成一器。剖分为二,分别盛酒。合卺用匏瓜,匏味苦,谓之同甘共苦,二人合卺而饮,卺以红丝相牵相连,饮半卺杯交,换而饮尽。
赞洗爵,尊中斟酒,置爵于案一拜。新婿、新娘皆答拜。赞坐地祭酒,然后饮干杯,一拜。新婿、新妇皆答拜,众人撤去筵席食物。
司仪: 餕余设袵!御、媵先入寝宫,媵服侍明禾脱衣,御服侍峦句脱衣,接过衣物后,二人掩门持烛而出。
“夫君”明禾坐在床边,低下头十指交扣,红着脸轻轻叫道。
“禾儿”峦句倒是很自然,坐在明禾身侧,迟疑了一下,还是抓住了明禾的纤纤玉手,抚蹭良久,缓缓放开,看着明禾头上精美的头饰,以白银为基底,嵌以不同颜色的玉石,两侧叠以光彩艳丽的羽毛,精致的串饰、耳坠垂落下来,她是如此的光彩夺目,峦句移不开眼睛,看着那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眸,轻抚明禾粉黛的脸庞,指尖传来如丝绸美玉般的触感,再上等的丝绸,恐怕也不及美人肌肤万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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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早晨,明禾早早起床、沐浴,拿着盛着枣、栗和腶修等物的竹器到陇王及王后的寝宫门外等待。枣”取早起之意,“栗”取颤栗之意,“腶修”取振作之意。明禾端着一早下厨做好的菜肴,待陇王夫妇起后,亲自侍奉陇王夫妇进食,食毕,明禾吃余食以示恭孝,以示自此后将主持中馈,以尽孝道。
陇王在庭中所设的南洗洗爵,王后则在北堂所设的北洗洗爵,酬酒后一献礼成,明禾把酒爵放置于荐的东边。饮酒完毕,陇王夫妇先从西阶下堂,然后新妇从阼阶下堂,表示从此之后授之以室,代理家政。有司把妇俎之牲交与送亲的人,向明禾父母复命。陇王午时重设筵席,将锦束赐予众人,众人亦是饮酒称贺。
后择吉日,在女祝的引导下,明禾着元色衣裙,告见家庙,至此明禾的名字也留在了角姓峦氏的谱牒之中。
在受邀而来的朝会上,荧见到了元色深裳的明禾,梳着王后的发饰,安安静静跪坐峦句的身侧,低垂眼睑,静若处子,朝会讲了什么荧也不甚在意,只是一直在偷瞄着明禾,偶尔对上眸光,回应的则是温婉的笑容。
在这一月的时间里,北方的情势变化的十分迅速,在陇放弃淮地之后,淮地被齐捷足先登,然后心里有数地和暮国打了一架,被暮军殴得连弃四城,在燕与暮南北夹击之下,齐国岌岌可危,重新起用被放逐到海上的仓家,仓家世代为将,早在齐国建立之前就已存在,勇武善战,有好斗之风,因仓家好斗,有类燕北人,齐王渐生猜忌,数代之后,被放逐海上。而这次重新启用后,接连挫败燕军两次,齐王许诺了一些好处,进而暂且稳定了北方,至于南部……无人可用,目前正被暮国打得节节败退,情势依然堪忧。
陇王在朝会上拿出了暮王的信件,与众臣讨论和暮国结盟事宜。根据暮国得到的情报,两个月前刺杀陇王的是齐人,为了吸引陇王的注意力,嫁祸暮国。这封信说法的真实性尚未可知,不过当时陇王被刺时齐国就已经筹备兵马,位置也是在淮东,但刺客时机把握的这么好,潜入陇国不难,可没有迷失在山林中还能准确找到陇王出行的时间能位置,这就很不可思议,要知道陇王出行算得上是临时起意,就算在出行那日得知也未免太快了些,难道是飞鸽传书?提前召集了散落的刺客吗,众谋臣开始了讨论。
荧的心思不在这里,她正考虑着要去哪里,她想探寻那个真正的答案,留在陇国意义不大。朝会结束后,荧找到明禾,寻一处僻静的亭子,告诉了明禾这件事。
“你要离开吗?”明禾有些不舍。
“我想…再看看这个世界”荧语气有些奇怪,带着沉重的语调。
“别做傻事啊”明禾紧紧抱住荧。
“好啦好啦,逗你哒”荧拍拍明禾的后背,“只是有些无聊,想去别的国家走走”
“几时回来?”明禾的这个问题让荧微微一愣,一时半会想不出该说什么。
“不清楚,会回来的”荧取出一把长刀,“拜托乌孤给你打的,好好努力,修炼不可荒废哦”
明禾接过长刀,问道:“去哪里呀”
“去南边兽族前线看看”荧回答道,老实说荧也不知道去哪里比较好,都走一遍看看吧,感觉是个可以相信的引路人。
“南下的话可以跟着商队,对了,你现在是有封地的,可以买辆车到处玩玩呀”明禾想起什么,拍手说道。荧这时也想起来自己似乎受过封赏,好像是陇都边上的一个什么镇子。
“走,我带你去”明禾兴冲冲地说道。
两个人刚牵手踏出院门,就有女官近前,请明禾更衣,明禾跟随女官进殿,就有两位侍女上前更换常服,看着柜上摆着的一摞衣服,荧有些羡慕。等明禾换好衣服,殿外已摆好车驾,踏上车,明禾开口道:
“去青鹿”
车夫应了一声,驾车出了东门,荧在软垫上跪坐着,马车的颠簸还是使她难受,小嘴紧紧咬着,肤色发白,明禾从袖中取出几个青枣,企图转移荧的注意力,忍得不那么辛苦。终于在半个多时辰后,来到了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,总算下了车,长长呼了一口气。
“走吧,先去镇上”镇这种行政单位没有招待武者及大小事务的落府,单独一间院子,有几个执笔小吏,除此之外再无其它,小院明显席子不够,稍稍看了一下,明禾建议盖一间府院,荧拒绝了,好麻烦的样子。最后选择了暂住驿馆。小镇不大,很快就能走完,酒楼有两间,商铺很多,主要是鹿皮粮食之类的交易。游玩一圈,不怎样尽兴,两人在车夫的提议下去了青谷,青谷有很多药材,还有一些发着紫光的石头,山间溪流静悄悄地流过,两人也更加深入,避开了有些狂躁的鹿群,脚下石头的颜色更加鲜明,拳头大小的黑色碎石块和泛着紫兴的菱形晶体,两侧山壁更加高耸,陕谷更加狭窄潮湿,荧运起潮气,感知着四周的动静,潮气感知中不时有某种滑溜溜的存在在四周窜动。
“跟紧我”荧将明禾拉到身侧,山谷中本就潮湿,荧以潮气唤起飘荡的水气,山谷变得不平静了,潮气在山谷汹涌着,冲刷着山壁中的石头。荧遥遥一指,一根冰锥在指尖凝成,在潮风的推动下向着某处暴射了过去。
“没打中吗”一击未果,荧打算放大范围的冰气冻住山谷,将那不可视的存在逼出来。
“寒冰散”数道冰气被风带向四面八方,伴随着喀吱的声音,山谷地面尽皆覆上一指厚的冰。伴随着啪嗒一声,未知的存在掉在地上,冰壳被摔裂,那东西迅速朝荧扑来。
荧这时才看到这东西的本来面目,是紫气成灵,荧立刻运转紫气在护身寒气外又形成一层薄壁,紫气灵撞在薄壁上没什么效果,荧功法一变,变为幽深的吸纳功法,小口一张,将那团紫色气灵吞下。
到了体内,紫色气灵四处冲撞,使得荧吃痛捂着肚子倒在地上,要用紫气打败紫气,想起气灵无法冲破紫色防护壁,荧将辛苦修来的紫气全部用上,在体内对着气灵围追堵截,追的太紧,气灵钻入躯干之中,身体不受控的颤抖起来,忽冷忽热,多种感觉让荧精神恍忽,紫色气灵凭借高高的灵智冲入识海,荧的精神得以与紫气灵融合。
荧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,周身仿佛放出了强大的气场,将明禾迫开两步,眼中的紫光忽明忽暗,神色也不断变幻着,时而清醒,时而迷茫,过了一盏茶的时间,荧这才缓过神来,双腿失去支撑,倒在地上。
紫气四阶!在误打误撞下,顺利的精进了难以修炼的紫色。而且荧的灵魂似乎变强了,终于看到了精神的世界,感知中一草一木都闪着光点,那是“灵”的力量,苦苦找不到门路的灵魂修炼打开了道路。
非常高兴的站起身,拍打了一下身体,感知发生了变化,是一种不通过眼睛的视觉,很是奇妙。明禾撤掉身边的土墙,看着荧恢复正常,两个人继续相挽前行,终于在幽谷的尽头找到了一块如树根般缠结错杂的巨大紫玉,从外表上看,有很大一部分埋在土中,不知道有多大有多深,荧运起祭烧的剑诀,将木剑插在石头上,剑身上很快亮起青色纹路,将这块珍贵奇异的紫气吸入剑中,过了一柱香,木剑啪嗒一声倒下,证明已经吸纳足够,荧甩了一下剑。
“紫气斩”一道紫光飞掠而出,在山壁上留下一道剑痕。
“剑气?”明禾有些惊讶,剑气可是一朝得道的天赋异禀的人才能掌握的。
“不是剑气,是紫气莫名其妙飞出去了”荧也不清楚个中缘由。吸纳结束后,二人悠悠的转了一圈,明禾回陇都皇宫,荧回青鹿客栈。
荧在青鹿过了一夜,第二天早早地去小院中,独自翻看帐本,青鹿的税收很充足,打开金库,映入眼帘的是堆成小山的铜币。旁边放着一个红木箱子,荧打开箱子,是堆叠的金块,方形的刻痕凹槽代表着还未使用过,金块通常是打成一版的方块,上面有模子刻压的痕迹,荧扣上箱子,心情愉悦地走出院子。这些钱买什么呢?荧转着手指想道。想在青鹿镇再买两个酒楼,还是修个浴池好呢?嗯嗯嗯,真是艰难的决定啊。
荧放弃了思考,离开了青鹿,寻得一辆车回到陇都,先是找到将军马,然后去了乌家,此时乌孤一家已经离开,前往淬剑谷铸剑,荧只好写了一封信留在乌家,又另写了一封托人送给明禾。看着静谧的月色,荧飞跨上将军马离开陇都。
“她走了?”陇王大惊失色,看着站在阶下的太子和明禾,欲言又止,重重的甩了一下袖子,叹息一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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